Exotic,異國情調的。某天在sports girl繽紛的文宣上,附註在笑容青春的女孩身旁的字。
Exotic,當我身處在木造屋頂的餐廳,熱帶植物充滿生命力的圍繞,浸盈在大海捎來的晚風,來自北島住民的靈性歌聲,勇士的古老之舞。
Exotic,是我這個晚上腦中一直浮現的文字,那種音節會在舌尖上彈跳,好像就該帶著法式的迷濛眼神渾雜著波西米亞般的慵懶而說出口的一個字。
這個晚上,我在萬那度,台灣少數的邦交國之一,漂浮在蔚藍的南太平洋之上。
我企圖回想當初決定來這裡的理由,是阿,我們熱衷著每當說出Vanuatu,朋友們總是一臉疑惑的問著:那是什麼國家?然後驕傲的回著:我們就是想去些特別的國家。
特別的,沒那麼多觀光客,網路上的資訊稀少的可憐的,我們唯一做的僅是訂好機票和住宿,就帶著一片茫然踏上這塊土地。
特別的,我想在這裡度過26歲的生日,好讓自己人生的下個階段也特別些。
起碼這是第一次,離開熟悉的朋友,親愛的家人,遠遠的,享受著我總是深深愛著的我的日子。
這天的早上,我還在充滿海潮聲的南島上,沒有柏油路,幾近蠻荒的那個島嶼,顛簸地在四輪傳動車上晃到矮小的機場,好像是個災難之後臨時才搭建起來的組合屋。它是機場,不到10人的小飛機。我喜愛白天的飛行,那段彷彿拿著攝影機從高空俯瞰的立體畫面,好像機身敞開而我們穿越了海洋,滑翔在白雲之上,湖水綠和土耳其藍互相渲染的海色,而小島們就這樣徜徉在一整片的清澈熠熠,我忘卻了耳鳴的痛楚,或許就是那耳鳴,不真實的嗡嗡聲,隔絕了所有現實世界中的殘忍話語,因而可以盡情想像,自導自演一部綺麗冒險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接著以假面名媛的姿態,黑白花色的飄逸洋裝,搭上專屬的交通車,乘著快艇劃破水面前進,抵達離本島不遠處的Iririki Island,大型的度假resort,海水就在一旁鑲著美麗皺摺緩緩的流動,而陽台永遠是我最著迷的地方,赤腳踏在木頭的紋路之上,寬大而又結實的躺椅,安心的被擁護著。夏天的風煽動樹木的末梢,引起一陣咯咯的笑,然後一同望著那片藍紫色的南太平洋,眼神像是被安置在腳架上的相機,雙瞳就成了等待長時間的曝光而專注凝視的鏡頭,心思則是伴著那片閃耀一同流向了不知名的遠方,或許接濟著另一個島嶼,又或許是土地上的某個人,心思就是這樣的捉模不定,它總愛在你不經意的時候,瞬間又踏上了新的旅程,延續著某些曖昧不明的悸動。
我將它召喚了回來,好讓完整的自己享受專屬於我的這一晚。本來應該只是和好友兩人之間的晚餐,意外的餐廳內的侍者拿著方形巧克力蛋糕,一根纖細的蠟燭和在昏黃中晃動的火苗,異國版本的生日快樂歌,全場賓客的注視,陌生人的祝福,當下有種詭異的錯覺,離開自己親近的人,卻在遙遠的地方被陌生人慶祝著,並不存在於原本的期待之中。
也許吧!我想跳脫於期待之外。
如果每天生日之前,就能成為一種慣例般開始打包行李,然後消失到某個國家,某個遙遠的城市,一個人也好,和朋友也好,就這樣遠離常軌,會不會成為一種獨特的紀念。然後在那個未知的地方遁入深深的沉思,複習一整年來的關於我這個人的一切。一整年。
我選擇了25歲的這一年來到澳洲。翻開了這關於澳洲的一整年,如果照片只是一種形式,然而在腦海中那飽滿的,充滿能量的記憶,還有自己最能撫摸到的細微改變,好像是被挖掘出的古老結晶體,存封與凝結在透明之中,被珍貴地捧在柔嫩的雙手上。不知道,我不知道未來如果令人難過或是煎熬的時候,這些像水珠一般濕潤又飽和的記憶,對我的意義會是什麼?
沒有什麼比回憶更重要的了,我常常著樣說著。
回憶若被掠奪,那就像是凌遲一般肌膚被一層層剝削般的苦痛,不是死亡,而是你擁有意識的活著,卻感覺身體一點、一點的消失,從表層開始脫落,而後是內部的流逝,然後,你,就不是自己了。
生日沒有什麼特別的。我想起了高中的時候,每到聖誕節,大家就會開始發送卡片,或是分享彩色的糖,有一年,同學L說:好像發完糖果,聖誕節就結束了。一天可能可以就只是毫無意義的某一天罷了,儘管擁有了好聽的名稱,執行了某些應該做的事,但在另一個時區的那一頭,不過就是生活中的某一天而已,沒有狂歡沒有慶祝,一如往常的。所以關於生日,就是這樣了。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細細的攤開自己的過去,像是將一個精緻的皮革包包中的東西全都給掏空出來,好來檢視是否有任何遺落在內裡的小東西。
當我跟好友G一起漫步在那原始的南島石子路上,我們說著,很多朋友都陸續地完成了他們的目標,考試考上的、出國唸書的、工作升遷的,而我們兩個卻在這個小島上閒晃。她說,不久之前,一個久未連絡的高中同學,總是班上的第一名的女孩,理想的大學,理想的工作。,突然有一天跟她說,很羨慕G的生活,能夠不斷旅行,經歷這麼多國家。
被羨慕的生活……
我們只不過是照著自己的意志行走,再怎麼羨慕都是別人的人生,我最害怕的,就是羨慕別人所擁有的,往往因著羨慕,而分不清界線般的困惑,究竟是自己想要的,還是因為別人做到,而我也要做到?
在這個時間緩慢的島嶼上,想到關於來年的可能性,總有種想要加速自己的人生的渴望….
生日快樂…..
Daria
29.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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