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他烙印在身上,企圖保存到永遠….
是的,我站在這個地球上數一數二的古老面前,巡禮般的繞行了一圈。
沿著一整片的火紅,神秘的力量內斂的凝聚在一整塊的巨石中,讓人想觸碰卻不知該從何伸手,深怕一個錯碰就是禁忌的冒犯。我們都不該冒犯,所以這一天,下起了雨。人們興致勃勃地在傍晚時分等待夕陽,傳說中太陽的光線映照著那石頭,會展現各種不同層次的光澤,傳說著那美麗。可是這天下雨,無邊的空曠上只有陰霾,陰霾像件飄逸的披風,凜凜驕傲地霸佔了晴空,驕傲地鄙視著地面上成群而又笑的過度的遊客,我們需要冷靜,所以下雨,還有那刺痛的冷風,都是陰霾在恥笑我們的話語。
黑色的Uluru,我在想,他是否和我一樣憂傷,佇立了千千萬萬年,因為壓迫而成長,如此巨大,好讓人們說他是世界的中心,好讓人們賦予他故事,如此渴望被注意的他,是否在等待。那天你說,等待變成了我們生活中唯一能做的事情,寫了一封信要等對方回信,打了一通電話要等對方接起,想了一堆故事等待著與朋友分享,所以能做的就是期待著接下來與我見面。
等待與期待,原來是這樣勇敢地並存著。
住在Alice Springs的某個清晨,天空還沒有打開,緊閉著眼睛,少了眼神中的光波,我們只能漫遊在晦暗不明之中,所以我迷失了方向,卻在一陣劇痛中得到警示般的救贖,是道極細的鐵絲,在我倉促地踏出右腳時,像是被呼了個巴掌般迎面碰上,又像張開了雙手阻擋著我,張開了雙手扎實地給了右大腿一個強烈的擁抱,我總是喜愛被擁抱的,擁抱時貼近對方身體的體溫,擁抱時兩人身體的瞬間交融,好像肌膚的某個層面因為熱度而溶化,而緊緊抱著不願放手。劇痛的當下,我是這樣想的。所以當下,我找回了方向,清醒了意識。清醒的同時,撫摸著劇痛,不只是疼痛,還有傷害過後的印記,一到鮮明的傷口,不是劃破性的出血,原來血管在身體裡有一場狂歡般碎裂,在我的大腿上暈染了一整片的青紫色,那樣不規則的面積,是黑色的Uluru,因為壓迫而成長。我用戲劇性的傷,換來了一個心疼的眼神,在那雙凍壞了的眼睛中,我看見了火苗的微弱光芒,為我閃動了一秒,沒有點燃,可是我看見了,那一秒的心疼,為了我。
然後是日出。
我讓雙腿暴露在低溫中,我要讓那片淤血一同見證。
低溫的清晨,人們包裹全身,都像隻惶恐的小鹿,不斷顫抖。我不畏懼低溫,我喜愛寒冷的時候,我們可以更加靠近,我喜愛寒冷的時候,你會依偎著我,渴求著溫暖,溫暖和熱情是我僅有的財產,而奉獻是不需要猶豫的,所以太陽為了我們升起,奉獻他的光芒,尊貴地降臨,像母親為孩子蓋上被子,我想像著一雙龐大的雙手,小心翼翼地為失溫的人們蓋上一層柔軟的淡金色,我們都笑了,Uluru也笑了,笑得滿臉通紅,像美妙的微醺,一切都很美妙,美麗的相視而笑,還有相互取暖時的緊緊擁抱。
美妙的時刻跟年華一樣總會老去與終止,所以向古老告別,禮貌性的揮揮手,所以向你告別,最後一次的擁抱,我看不清你的眼神,那隱約的光,是否還在流動,你轉身的太快太匆忙,我來不急看清,只能坐下好支撐住隨之而來的波濤,一陣洶湧的巨浪拍打著讓人無力抵抗,只好坐下,卻看見了大腿上的那片Uluru,渲染的青紫色,紅腫作痛,身體某處痛的不得了,卻看不見傷口,只有印記,任何一個傷復原之後,總會留下印記,是一輩子能暫時遺忘卻也抹滅不了的。
所以,等待和期待是否真的並存?
誰也不確定,我將Uluru烙在肌膚上帶了回來,用體溫憐憫著那千千萬萬年的孤獨,人們簇擁著他而又離他遠去,孤獨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好讓人迎接被愛與愛,好讓他不需站立,可以鬆口氣平躺下來,起碼平躺的時候,眼淚可以直接滑落,不需舔嗜那股苦鹹的滋味。
妳問,Uluru讓人感動嗎?
我不知道,因為感動是這樣的纖細,感傷卻是這樣的任性,掠奪了纖細的感動,就跟下雨的那天一樣,他勝利了,佔領了我所有關於Uluru的記憶,而想不起來什麼叫做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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